【小姐,这样真的好么?】
尼娅有点开心地托着腮,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,她翘着的双腿一晃晃的。
【有什么不好嘛。】
【小姐,就算现在没有外人,你现在这副样子,有点太过失礼了。】
坐在尼娅一旁的,是一位虽然脸上布满了皱纹,但身体看上却相当硬朗的老年人。
【呐,布朗,我好像还挺期待今天的生日派对的,明明是为了应付那些同学举办的,这是为什么呢?】
老年人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,轻轻叹了口气。
但尼娅丝毫不在意这位一直以来照顾着自己的老人的叹气声,甚至愉快地哼起了歌。
——————
玖马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没有记下生日派对的地址,当他赶回到那个垃圾桶,将碎掉的纸屑还原成还能看的形状,才搞清楚目的地。而直至他抵达之后,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。
这里离学校并不远,但附近并没有公交车可以搭乘,他来到这个地方可是花费了相当功夫,但得益于他的体力还不错,因此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还算不上多倒霉。
【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……】
围墙仿佛看不到尽头,沿路走过的前庭中那个超大的喷水池简直比学校的泳池还要大。这美轮美奂的大宅使得玖马连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。
穿过大门进入到大厅之后,里面的氛围可以说是相当热闹,玖马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孔,那些是同班的同学,而理所当然地,也没有任何人会意识到玖马的到来,自然也没有人会来上前搭话。
玖马四处张望,也没有看到今天那位主角的身影。
【总之,随便逛逛就回去吧……】
玖马心想,反正也得到了那位大小姐的允许,只要适当地在这里待一阵子,就可以离开。虽然路程有点远,但玖马还想赶回去上夜班。
这个派对似乎是提供自助餐,但碍于面子,玖马又犹豫着是否应该对于眼前这各色美食出手。
【总感觉无论出手还是不出手,我都要输了……】
【什么输了?】
【诶?】
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否过于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,玖马是第二次被这个大小姐悄悄接近到自己身边而丝毫没有察觉到。
但眼前的大小姐看上去有点不对劲,她正穿着一套传统的女仆装扮,那头金色的长发也变成了一头只到肩膀的黑色短发。
【你不要太大声哦,刚才可是被这群人缠了很久,我不这样可是脱不了身啊。】
【好的……】
玖马挠了挠脑袋,他是不太能理解这位大小姐的举动,但换着是他,他也会感到被数十人围在中间会透不过气。但若是如此,不喜欢被人包围的话,那么不举办这样的活动不就行了?
玖马的疑问并没有问出口,只是因为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。
【待在这里太久,估计会被发现的,可以陪我来一趟么?玖马同学。】
【啊,好的。】
稍微有点不舍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,玖马还是点了点头,跟在了尼娅的身后。
有别于大厅那五光十色的热闹气氛,这寂静的走廊是丝毫感觉不到半点人类的气息,逐渐地,玖马也开始疑惑起这位大小姐的目的地。
就在疑问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,玖马被带到了这栋宅邸的**,就玖马的阅历而言,这个**花园也未免打理得过于华丽。
【怎么样,这个地方还不错吧?】
【啊,啊,是的,老实说,我看呆了。】
【哈哈,你喜欢就好。】
尼娅背着双手走在前面,随后转过身,月光洒落到她的脸庞上,显得尤为宁静,尤其在这少女的身后是那片宛如彩虹般的花海,让玖马一时之间,差点把呼吸也忘记了。
【呐,玖马同学,你还记得吗,大概七年前——】
一阵爆风将这漂亮的花园上的花朵都吹散,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漂浮,随后像是雨点一样画面地坠落到地上。
【——!喂,没事吧!】
玖马趴在地上,他的视线被爆炸掀起的灰尘掩盖住了视线,他从地上爬起,根据记忆向着尼娅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而当他眼前的烟雾散去,他看到的是。
【现在是你最后的忏悔时间,尼娅·贝伦斯。】
一个男人拿着手枪,指着坐在地上的尼娅的脑门。
烙印在视网膜之上的画面过于具有冲击力,使得充满了血腥的残酷预想不断地从脑海中涌现出来。
——不阻止的话……!但是!
玖马咬着牙,他盯着那个男人,那是个一头棕色短发,带着眼镜,身材高大的男人。就算看上去相当普通,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,可不是能够一句带过的危险物品。
【玖马同学,请你……快点离开这里。】
并没有理会那个男人的话语,坐在地上的尼娅握着双手,对着玖马说到。
玖马看着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,砸了砸舌头。
【可恶……如果就这么冷眼旁观……】
玖马迈出大步冲向那个男人,察觉到玖马的动向,男人转过身,毫不犹豫地向着玖马扣下了扳机。
【别拿着那样的武器,对着女孩子啊,你这个混蛋!】
子弹从玖马的脸颊擦过,随后不可思议的现象从男人的眼中诞生。
————
柯莱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,但他脑海之中还是有相近的情报。
——人体自燃?不,不是那么简单的样子。
身体与思考都跟不上现状的变化,他尝试用手挡住这个全身被火焰包裹的男子高中生的突击,但身体却受到一阵宛如卡车撞过来的撞击,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。多亏于平时的各种锻炼,就算受到了这种程度的撞击,柯莱还是反应相当迅速地做出了受身,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姿态,以半跪的姿态落地。当他重新举起手枪,对准了那个男子高中生的时候,出现在眼前的“人形”,让他感到难以将刚才的男子高中生的身影重合在一起。
这“人形”全身被菱角分明银色甲壳包裹,其中四肢上带有的尖锐的钩角,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,骤看之下仿佛像是古欧洲的铠甲,但其异样之处又相当分明地让柯莱明白那不是一样的东西,而所谓的异样之处,则是那空洞的胸口之处,正燃烧着一团火焰。
怪物,异形,各种各样的词汇在柯莱的脑海中闪过,他无法判定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,但他能确定手中的武器,恐怕是无法能够对他造成伤害。
【啧,这个意外也未免太惊喜了点。】
本以为这次的计划是万全的,他的早已经将这个大宅的守卫系统摸了个透彻,本来他的计划是打算探听完情报之后,当场击毙这贝伦斯家族的最年轻的一位继承人。
但没想到,当击破了这个大宅的外围防御,以为眼前的猎物已经唾手可得,但超越了他认知范围的意外的事件,却发生在他的眼前。
这是贝伦斯暗藏的底牌?柯莱否定了这了点,就他所调查的,贝伦斯家族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机构。
——还是说我调查得还不够深入么。
柯莱很快就得出判断,现在的唯一决策,只有逃跑这个选项,得出结论之后,柯莱的身体就按照他脑海中的计划开始实施。
柯莱拿出外套下的烟雾弹,一边对着眼前的异形开枪,一边拉开烟雾弹的拉环,子弹打在那异形的躯体上只刮起了一阵火花,如柯莱所想,这样火力根本无法对这样的存在产生影响。
烟雾逐渐升起,看到对方并没有追击过来的意思,柯莱也立即按照早就准备好的逃跑线路,逃离了现场。
【今后对付的贝伦斯一族的对策,恐怕得重新考虑了。】
—————
暴露了。
看到那个男人逃跑之后,玖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另一种压力从内心之中升起。
尽管被嘱咐过,不要将自己这样子暴露在世人眼中,但刚才的场面也容不得他遵守那样的嘱咐了。
【抱歉……那个,贝伦斯同学,请你答应我,不要将我这个样子和别人说……然后,生日派对我很开心,我先告辞了。】
【等下——】
用仿佛金属弯曲一样刺耳的声音留下告别的话语之后,玖马没有理会身后的尼娅的挽留,以超越人类的奔跑速度,快速地离开了现场。
在洁白的月光之下奔跑的银色身影,胸前摇曳着的火光,仿若一盏引路的灯火。
就连本人也并非完全了解自己的情况,但他很早以前就被告诫,若是自己这一面被暴露,恐怕就永远也无法在这个世间舒适地生存下去。
玖马现在唯有祈祷,希望尼娅不要将自己真身暴露出去。
自己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么?不,若是那个时候不出手相救,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会做噩梦吧?玖马将手握在了胸前,确认了自己的想法。
没错,那个时候,自己做的是毫无疑问的正确举动,若是招来了不幸的后果,那也是为了正确而产生的“代价”。
确认了这一点之后,心里的负担也仿佛随之而去,那副异于常人的姿态也跟着消失。
【哈……打工,要迟到了吧。】
穿过树林,重新走回到大路边,看着天上的月亮,玖马不禁叹息到。
————
翌日。
重复确认了电视中的新闻并没有提及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后,玖马思考再三,还是放弃带上了口罩出门。
虽然似乎尼娅那边可以信任,但袭击过来的男人则难以保证不会将自己的那副姿态揭露出来。不过反过来考虑,作为入侵他人住宅,还拿着那种武器指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少女的可怕男人,恐怕也不会抛头露面地在媒体之中揭露自己吧?
反复想着这些有的没的,玖马便饿着肚子出门上学,因为各种原因,他的生活费并不充裕,因此他也需要经常利用课余时间进行各种打工补贴,光是为了果腹,他也算是竭尽全力。
幸好的是,这座诺亚人工岛上,并不缺乏打工场所,就连玖马这种高中生,也被各种地方所需求着。尽管找打工地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,但这里的生活消费水平却也不容小觑,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是远离其他国家,位于太平洋之中的一座人工岛屿的缘故,抑或别的复杂原因,这里的商品似乎比平常的发达城市还要高昂一些。
每天需要搭乘两趟拥挤的电车,前往学校的所在地,为了降低房租,玖马所居住的场所也稍微有点偏僻。
好不容易从罐头沙丁鱼状态之中存活下来,走到学校门前,而迎接玖马的,却是让他感到更加难以呼吸的场面。
【啊,你来了啊,玖马同学。】
是尼娅·贝伦斯,她蹦蹦跳跳兴奋地走到了玖马面前,握住了他的手。
彷若是对方是普通人,这倒是没什么,但对方是这座岛的“主人”的孙女,是被众人所瞩目的尼娅·贝伦斯。而且这可是在学校门前,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,定必会传遍整个学校。
低调地生活,虽然算不上是玖马的信条,但因为自己“体质”的缘故,他也下意识地减少与别人接触。
但眼前的景象,可以简单地判断出,这样的校园生活即将要被打破。
【嘿嘿,真是的,你昨天跑得太快了,也不想想,要是那种变态突然又闯回来,我该怎么办。】
【啊……这个,倒是我没想到那么多,抱歉。】
【不用道歉啦,不如说,要不是玖马同学,我现在也没办法像这样握住玖马同学的手了。】
——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握住我的手。
玖马感到四周的视线像是钢针一样扎在皮肤上,但一想到这么个同龄女生每天也得遭受这样的经历,玖马也不禁佩服起对方来。
【好啦,我们一起回教室吧?】
【诶?那个,有必要这么做么?】
【这可是对你昨天丢下我一个人惩罚哦,可以接受吧?玖马同学。】
【啊……那是,没问题。】
——至少请松开手吧。
以被尼娅挽着手的状态,一路走向教室,这个姿态已经是对玖马的平静校园生活作出了死刑宣判。
到了教室之后,尼娅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。
【放学之后,请不要一个独自离开哦,我还有话想要和玖马同学说。】
【哈……好的。】
放下这句话之后,尼娅便笑眯眯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,而当她的一坐下之后,她的四周便立即围满了人群。
少女的语调虽然轻飘飘的,但其中的压力,却让玖马感到喘不过气来。
——不愧是大小姐么。
听着周围对自己议论纷纷的声音,玖马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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